清 剔红海棠式盆柿子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盆景是别具一格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综合园艺技巧、绘画美学与诗的意境于一身，通过对花草树木等植物进行特殊的栽培处理，加入各种人工配景，种植于精心挑选的容器中，形成微缩的可移动的小型景观，陈于厅堂，列于居室、置诸几案，与环境融洽无间，达到美化居室，增添生活趣味的目的。

清 铜镀金嵌玉石玻璃菱花式盆玉石玻璃梅花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天然盆景之外，还有一类人工制品，主要使用各种贵金属（金、银等）与稀有宝石为材料，以惟妙惟肖地模仿盆景形态为旨归，一般称为工艺盆景，或曰像生盆景、宝石盆景等，可以说是工艺美术与盆景艺术的一种创造性结合。

清 仿官釉盆玉石菊花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对盆的讲究大约亦是盆景与工艺发生联系的关键之一。明晚期高濂在《遵生八笺·起居安乐笺》中有「盆景说」专篇，罗列各地所产，品评各种瓷、石制盆盎，何者俗何者雅，取舍分明。清人李斗的《扬州画舫录》说得更为直接：「盆以景德窑、宜兴土、高资石为上等。其下养苔如针，点以小石，谓之花树点景。」

清 画珐琅海棠式盆珊瑚玉石玻璃牡丹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不过，通过工艺手段从无到有以假乱真地制造完整的盆景，则是比较晚近的事了。今天所能见到的工艺盆景实例，差不多都是清代中期以后的遗物，其主要推动力量应是宫廷，它所代表的工艺水平和审美趣味也主要体现皇家品格。

清 画珐琅委角长方盆玉石玻璃玉兰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清代宫廷为何在天然盆景之外，还要制作大量工艺盆景呢？我们推测可能有如下原因：

天然盆景在北方冬季寒冷季节的养护，需要特殊园艺技巧，如清人高士奇《金鳌退食笔记》卷下载：「南花园……杂植花树。凡江宁、苏松、杭州织造所进盆景，皆付浇灌培植，又于暖室，烘出芍药、牡丹诸花，每岁元夕赐宴之時安放。」

清 画珐琅委角长方盘蜜蜡海棠茶花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晚清民国时人夏仁虎《清宫词》：「一尺黄山百岁松，古梅云柏各青葱。尚衣奏进新盆景，敕付南园养卧龙。」诗注也谓：「黄山松高尺许，百余年物，懋勤殿古梅，亦百年物。别有云柏、山栀之属，并付南花园养之，以供时玩。」

在丁观鹏等绘制的《乾隆雪景行乐图》上，确实可见花儿盛开之盆景。然此项成本既高，若要年节或其他大型活动中应景开花，也绝非易事，工艺盆景却四时常新，无虞代谢，相比之下优势立显。前引隋西苑等事，都可说明季候因素的重要。

清 画珐琅委角长方盆蜜蜡天竺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天然仅盆景不受天时影响，还是「活的艺术品」，如需长期陈设，则有赖专业人员养护管理，否则可能丧失原初的艺术效果，这在宫禁之中显然多有诸不便；工艺盆景却可以相对长久地保持设计制作时的状态，更无须担心落叶、脏污、水渍、虫害或是特殊气味等方面的危害。

清 绿釉竹节式盆木灵芝染骨竹子盆景 故宫博物院藏

工艺盆景标示等级的意味更为突出，能够恰如其分地显示富丽堂皇的宫廷格调。

最后，或许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工艺盆景反映了清代宫廷生活中对「吉祥」的世俗性渴求，是时代风尚的直接表征。那永葆绚烂的姿态，超越时间与生命的限制，很容易予人心理暗示。在制作过程中，还可以堆砌各种有吉祥含义的符号来迎合这种要求。比如常见的筒式盆万年青，其谐音为「一统万年」；佛手和桃、石榴的组合，称为「三多」，含义为多福、多寿、多子；葫芦象征后代绵绵、柿子与灵芝相配寓意「事事如意」等，不一而足，表面上看来是仿生，实则均为抽象符号，所谓「图必有意、意必吉祥」，妙在二者和谐统一，丝毫不觉凿枘。

原文作者：刘岳（作者系故宫博物院器物部副研究馆员）

原文来源：《紫禁城》2014年11月刊《参天覆地盈握间 碧玉琅玕纳一盆 清代宫廷中的工艺盆景》

（因篇幅限制，原文有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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