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世明
我出生在武陵山区的花恒县,对家乡充满情感,用手中的画笔表现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是我童年时代变萌生的梦想。十多年来,我走遍了武陵山区周边的五省七十二县市,对武陵山地貌、地相、山色都进行了深入的观察与写生,同时对当地的人文地理也作了深入的了解。
谈到武陵山水画,首先要了解武陵山水的地域特征。武陵山区是以武陵山脉为中心,以土家族、苗族、侗族为主体的湘鄂渝黔四省(市)毗邻地区,总面积11万多平方公里,总人口为2300多万人,其中,土家族、苗族等30多个少数民族1100多万人,本区域是革命老区、少数民族地区、边远地区和贫穷地区,是中国区域经济的分水岭和西部大开发的最前沿,是连接中原与西南的重要纽带。
武陵山脉的山石结构多具卡斯特地貌之特点,所谓武陵石多为斧劈衬与马牙衬,这些特征从我的画作中均有充分体现。这片连绵山水,因喀斯特地貌、石壁悬棺、湘西赶尸等传说,又被人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熟悉的人都知道,中国著名花鸟绘画大师黄永玉是武陵山湘西人。然而,走出去的黄永玉,却很少涂抹家乡这一方山水风情。这恰恰留给了武陵画坛的后俊们一个展露才华的天赐良机。我觉得作为武陵山人,用画笔讴歌家山,表现美仑美焕的武陵山水!将神奇的武陵山水推向了全国,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读我的武陵山水画作,就像面对如真似幻的山川,既雄伟又清秀,既天然又奇崛,我在努力表现山的奇,山的秀,山的静,山的美。如果说,美学上的崇高与秀丽、壮美与优美作为相对立的风格而存在,那么我兼容了多种美学旨趣,使画风既空寂虚灵,又秀丽优美:如果说,山水画的“实境”与“虚境”作为两种对立的话语存在,那么,我则无疑更注重于“实景清而空景现,真境逼出神境生”(笪重光《画筌》)的意境阐扬,表现出自古以来人们寄居在宇宙自然中的胸襟与理想,展现出奔突于胸中的丘壑。
我使用的笔墨语言,既不同于大块头的粗服乱头的写意,也不同于青山绿水装饰意味稍多的写实,而是源于对武陵山水写生的强烈印象,在视觉上淡化物象,淡化点、线、面、墨、色之间的冲突,从而实现从色墨中见分明,从色墨中见厚实,从色墨中见恢宏。
如我的《丹霞峰峦映秋林》等作,表现纵横于险峻大山之间的恢宏气势,以壮阔的画面展示出不可预料的博大恢宏之气势,表达出武陵山地区在新时代里前进的雄健与豪迈!又如《家山秋影如妆》、《梦境五溪,神游侗乡》、《武陵新秋》等,构图宏阔、色彩明丽协调、变形夸张、构思新颖,构图别致,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丰富的审美意蕴。我的画与传统的山水画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处,把注意力集中在形式构图中,巧妙组合成一种灵动和雄奇,使笔墨之象,境生象外,美在其中。
《雁来春山群峰新》、《武陵春光万树新》、《武陵牧归图》等作品,均见高岗插天,山峰间有烟云奔流、大雁飞翔,颇显峰成一种灵动和雄奇,使笔墨之象,境生象外,颇显峰高林深、气象峥嵘,更兼飞瀑流泉、林木葱葱、尺幅巨大,皆高怀远致,尽显宁静而幽深,让人思接千载,神飘万里,总给人一种别样的感悟和美好的心境。
我的画中线与墨并用,用浓淡相间的墨法表现山石的植被和光影,又用长短粗细不一的线条,勾勒出被风化后的山石裂缝和结构,画中的线与墨交相呼应,融为一体,富于变化,气韵飞动,颇具有才子气,《春山清露滴幽林》、《武陵山韵图》、《武陵秋韵图》写出了天地澄明、雄浑大气:《武陵叠翠图》等作品中的山石、树木、云雾、大雁等意象,勾勒出一种原始、神秘、深邃的美学意境。
另外,我还一直在探索用焦墨创作,采用纯焦墨而不借助水的渗透渲染作用作画。焦墨技法的难点,在于浓墨中不掺入任何水分,却使画面具有滋润感和层次感。我的焦墨作品也很有韵致,如焦墨八尺四季四条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等画作,追求一种苍润的境界,我以干笔作墨骨,再以层层皴染包润之,令苍松翠柏等姿态各异的树木呈现出鲜润沉厚的墨韵,这种画法适于表现武陵湿意浓重的山水景色,同时也使其绘画具有了一种深郁静穆的格调。灵活用了墨分五色之原理,发挥了焦墨在宣纸上的映衬和灵巧的功用。
我既取法于北派山立骨,皴擦形式多变带来的沉雄健爽、奇崛苍厚的大气阳刚,又融入了南派山水的“诗心”与“文脉”,显示的是以润泽华滋的笔墨去取获气韵的生动表现,追求”澹淡无极,而众美从之”(庄子)的境界,讲究线之曲折,墨之冲淡,境之营造,更以种现代人的目光,寄托有动于衷的深切情感,创造了一种在广大空间的千山万岩中驰骋神思表达超越视界的审美感动,不仅画出了所见所感,而且画出了浸透民族文化根脉和时代脉搏气息的所想所思。
我追求在除旧布新中和前辈画家拉开距离,而且以旺盛的创造意识探索新形式寻找新语言开辟新境界,其“立于前人之外”的独特面貌,为现代山水画之讴歌永恒的大美别开了生面。在四十余年的艺术生涯中,我始终坚持师法自然与传统,在写生的基础上创造富有地域特征的山水景观,形象而又艺术地呈现出山川风云流转生生不息的宇宙精神,表现出武陵山水独有的气象万千、亘古苍茫、幽怨广袤的意境。
我的作品的角度、深度、广度都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山水画,是真正“从大自然中来,得江山之助”的具有天然之美、天性之美、天趣之美的笔墨图景。一切都经过了独有钟情的选择和强化,一切都蒙上了天人合一的静气,一切都蕴含着古貌新机的生命力,显示着画家与众不同的山水视野和一种独特的山水情怀。
这里有继承也有创新,在自然中体味着前贤之法,在自然中创造自家之法,我试图以此为切入点,把古老的民族文化和深厚的传统技法放在现代人的审美观中重新构成,让传统的理法有机地融入自然世界的山光水色之中,为的是使作品高于现实、超越自然,赋予其现代精神。
在创作中,我多以强烈的色彩对比,或以疏密有致的线条组合,或以大块留白中穿插流畅的线条,画面显得静中有动、刚中有柔,情趣盎然如一首首抒情诗。如《林泉细流润青山》、《黄岩秋水静静流》、《武陵山上好人家》、《武陵山下清流长》等,在山石、树木和流水的画法上,我采取适度变法,开合适度,不拘形式。山势变幻,山峦起伏、林盛丛密,流云飞岚,江水倒影等,始终追求那种气势宏伟、气象高华、意境悠远、神韵灵动的艺术效果。
我通过数十次走进武陵山区,登山临水,搜进奇峰打草稿,取众法写我心,坚持把北派的雄健,南派秀润融为一体,把传统诗境和现代生活融合,并吸纳王蒙的焦墨皴点、布置严谨:龚贤的沉稳醇厚、滋润苍浑:石涛的气韵生动、空灵奇秀等艺术特征,融贯为自己的艺术语言,以表达自己的审美心境。
同时借鉴西画的色彩及强调光的特点,融入画中,旨在改变传统中国画只讲阴阳(在灰调中的明暗),不重明暗(在阳光下的明暗)的画法。在画面中次还特别强调画出物体(山石、房屋、舟人等)的阴影,以突出物体的质感和凹凸感,使山川万物凸现在观者面前。
同时赋以明亮的色彩,从而使整个画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展现出美妙景象和宜人的空间,像雨后初晴般,山川万物是那样的宁静明亮,清新动人,从而追求一种静谧典雅,超凡脱俗,甚至带点禅意的境界,让人在当今喧哗的尘世中,觅到一块净土,回归自然。
此外改变南派山水单一的审美特征,也是我在武陵山水画中追求的另一个目标。阴柔之美是南派山水的基本特征,我在抓住这一审美特征的同时,还有意识地融入北派的阳刚之美。阴阳平衡是字宙万物生存的基本要素。人体阴阳失衡,便会生病。中国山水画阴柔与阳刚失衡,就会萎靡无神或张扬等拔。因此,取南、北派的审美特征,使观者感受到双重的审美快感,也是我的武陵山水画追求的目标。
路漫漫兮,我不知穷其一生能否攀上艺术之高峰,我在艺术追求探索的征程中,会不忘初心,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