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书法家的卓越艺术成就

文|周惠斌

在灿若星河的中国古代书法史上，不乏才艺出众、熠熠生辉的女性书法家，她们在书法创作及理论素养上成就卓著，独树一帜，为中国书法艺术的传承和发展作出了特殊贡献。

蔡文姬：我生之初尚无为

蔡文姬，东汉末陈留郡圉县人(今河南杞县)，出身名门，父亲蔡邕是著名的文学家、书法家。蔡文姬从小以班昭为偶像，博览经史，立志续修汉书。她博学多才，擅长文学，精通音律，以书名世，是我国史书记载的首位杰出的女书法家。

蔡文姬身处乱世，命运多舛，一生饱经磨难。蔡文姬早年初嫁于河东大族的卫仲道，成婚仅一年，丈夫因病去世，因没有子嗣，蔡文姬回到自己娘家。兴平二年，中原混战，社会动荡，原本归降汉朝的南匈奴叛乱，年轻守寡的蔡文姬被匈奴左贤王所掳，流落异乡，成为王妃中的一员，生育了两个孩子。

曹操年轻时，与蔡邕多有交往，时常上门求教文学和书法。曹操统一北方后，建安十一年，不惜花费重金将生活在北方12年之久的蔡文姬赎回，并将她嫁给董祀。“文姬归汉”的故事，从此广为流传。

蔡文姬回归中原后，潜心整理史料。据《后汉书·列女传》记载，她依靠记忆，将战乱中散失的原家藏4000多卷典籍，背诵并默写出400余篇文章，呈献给曹操，没有丝毫纰漏，曹操为之拍案叫绝。

蔡文姬著有《悲愤诗》两首，一为五言体，一为七言骚体。其中，五言《悲愤诗》是中国诗歌史上文人创作的第一首自传体长篇叙事诗，全诗108句，共540字，叙写了个人的不幸遭际，感伤离乱，激昂酸楚，富有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强烈的时代色彩。此外，还作有长篇骚体叙事诗《胡笳十八拍》，全诗1297字，抒写了自己背井离乡的惨痛经历，对父亲的深切思念，以及对生命的深刻思考。

蔡文姬书法造诣精深，笔法得于其父，真草俱佳，秀外慧中，尤擅隶书和草书。其书法下传钟繇(三国时期著名书法家)，钟繇传卫夫人，卫夫人又传王羲之。蔡文姬的传世书法现仅留下“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一句，为《胡笳十八拍》第一拍的首句，后人称之为《我生帖》，书迹收录于《淳化阁帖》。

卫夫人：“书圣”的启蒙老师

卫夫人(272—349)，姓卫，名铄，河东安邑(今山西夏县)人，东晋时期汝阴太守李矩之妻，出生于书法世家，家学渊源，一门四代善书。卫夫人天资聪颖，自幼酷爱书法，勤奋好学，自述“随世所学，规摹钟繇”，心摹手追，得其规矩，书艺精进，她将古隶、汉隶笔法与卫氏家学熔于一炉，创立了一种新的隶书，时称“今隶”。卫夫人的书法在盛唐已名动天下，是初学者的入门阶梯。杜甫说：“学书初学卫夫人，但恨无过王右军。”

卫夫人于各种书体皆有所长，尤以楷书最为突出，已然摆脱隶书笔意，自成一体。她曾为楷书确定笔画顺序，被誉为楷书法则。正书笔法带有女性特有的娇柔妩媚、飘逸灵秀之美，充满清丽婉约、娴雅飞动之韵。

相传，卫夫人书作主要有《稽首和南帖》《名姬帖》等。《稽首和南帖》收录于宋《淳化阁帖》《绛帖》《大观帖》中，行楷书，8行96字。《名姬帖》又名《古名姬帖》，5行49字，左上钤有“永安宫宝”印，是晚年楷书的精品之作，古朴肃穆，清腴而不失情韵，被后人誉为“簪花小楷”。

卫夫人还精谙书法理论，著有《草隶通解》《笔阵图》。卫夫人是“书圣”王羲之的启蒙老师。王羲之在《题卫夫人后》中自述：“余少学卫夫人书，将谓大能……”卫夫人独具慧眼，识才育才，在她的指点、传授和栽培下，王羲之进步神速，习写楷书“笔势洞精，字体遒媚”，后来博采众长，创造了妍美流便的“今体”，成为古今书法第一人，显然与卫夫人对他的悉心教导不可分割。王羲之曾饱含深情，专门为卫夫人写下《姨母帖》(辽宁省博物馆藏摹本)，畅抒感恩之情。卫夫人与王羲之，名师与高徒，教学相长，相得益彰，共同为中国书法史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

管夫人：与赵孟頫为书坛“神仙眷侣”

管道昇(1262—1319)是元代著名的女书画家，28岁嫁给中国“楷书四大家”之一的赵孟頫为妻。婚后30年，他们志同道合，夫唱妇随，品书论画，被誉为书坛“神仙眷侣”，书写了中国艺术史上一段珠联璧合的爱情佳话。

管道昇，吴兴乌程县(今浙江湖州市)人，字仲姬，幼习书画。因被册封为魏国夫人，世称“管夫人”。

相传，赵孟頫50岁时想效仿当时名士纳妾，管道昇处变不惊，写下如元曲小令的《我侬词》表达自己感受：“你侬我侬，忒煞情多……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词中不见幽怨珠泪，只有情深意笃，以吴侬软语道出了同患难、共荣辱，举案齐眉、生死不渝的真挚感情。赵孟頫看后深受感动，愧疚不已，再也不提纳妾之事。管道昇以卓越智慧安然化解危机，而且加深了夫妻情义，从此两人不离不弃，直至终老。管道昇生养3个儿子、6个女儿，相夫教子，传承书画，儿子赵雍、赵奕，孙子赵凤、赵麟、赵彦正皆为名冠一时的书画家，外孙王蒙更是“元四家”之一。

管道昇擅画墨竹梅兰，兼工山水佛像，且精翰墨辞章，刺绣技艺超群。此外，善小楷和行书，取法赵孟頫，得其真传及精髓。小楷端庄华贵、雍容严谨，行书舒展俊逸、圆润流畅。曾作《璇玑图诗》，意趣盎然；书《金刚经》数十卷，遍赠名山名僧；所写《千字文》，被元仁宗视若珍宝。世人称颂：“管夫人作书，寸缣片纸，人争购之，后学为之模范。”

管道昇的行楷书结体妍丽灵动，笔画遒媚秀逸，点捺转折，富有变化。代表作《致中峰和尚尺牍》(纵31.7厘米，横72.9厘米，台北故宫博物院藏)，33行，513字，约50岁时所书，是写给中峰明本禅师的信札。尺牍内容主要感念师恩，希冀其点化亡者，普度已故亲人早生佛界，语言哀痛悲切，表达了对禅林巨擘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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