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奴才郎世宁：探究其功成烁今的历程

02-23

洋奴才郎世宁：探究其功成烁今的历程

姚鹏撰文

康熙至乾隆年间，紫禁城内活跃着一批西洋画师，他们对中国绘画艺术的贡献功不可没，搭起中西绘画艺术的沟通桥梁，其中佼佼者郎世宁也。

郎世宁（Giuseppe Castiglione, 1688—1766），意大利人，1707年加入耶稣会，康熙五十四年（1715）来华，康熙六十年（1721）晋铎，铎品辅理修士。郎世宁来华前，在意大利和法国拜从名师，接受过严格的绘画训练，尤擅长肖像画，已然小有名气。他放弃事业，志在传教东方。

郎世宁在华受到朝廷礼遇，康熙漠视郎世宁的宗教信仰，视为艺术家善待，邀其入宫作画。自此郎世宁有了长达五十余年的中国宫廷画师履历。

与国人偏好记载郎世宁的成就不同，法国历史学家古伯察[1]描述了郎世宁在宫廷的精神状况，也就是有个委曲求全的受气包：“他在那里度过了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忙于宫廷交给的事务。他虽然是一位艺术家，为了迁就中国生活方式，变成了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模仿他人行为的人。”[2] 康熙不喜欢油画，更无法接受西画中的透视法。郎世宁不得已发明用胶质颜料在绢上作画的高难技巧，一笔下去就不能再加第二笔，也不能修改润饰，笔法稍有踌躇，便前功尽弃。为了避免在画上留有透视法中的阴影，郎世宁便在同一幅画中对山水或庭园采用不同的视点与角度。正是这种戴着镣铐的舞蹈，使郎世宁的画作成为中国艺术史的一个独特的存在。“郎世宁被迫放弃自己从前学习的肖像画，不得不在玻璃上作油画，在绢布上作水彩画，绘树木、果实、动物为多，肖像画极少。”[3]

《竹荫西狑图》郎世宁绘清雍正绢本设色立轴 246cm×133cm 沈阳故宫博物院藏

《竹荫西狑图》是郎世宁雍正年间的早期作品。苦瓜藤缠绕的翠竹边，有一只身量细长的西狑良犬，欲动又止，以警觉而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前方；腿长身细，劲瘦有力，肌肉筋骨具有逼真的质感；银灰色毛茸，白色的四腿，气定神安。郎世宁细腻的笔触极尽工整，一丝不苟。

《平安春信图》郎世宁绘清雍正中国画设色纸本立轴 68.8cm×40.8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平安春信图》是一幅作于雍正年间肖像画。描绘的是雍正皇帝和皇子弘历，身着汉服。乾隆四十七年（1782）弘历曾在画上留下诗文：“真世宁擅，缋我少年时，入室皤然者，不知此是谁？”感叹光阴荏苒。

《采芝图》郎世宁绘雍正十一年水墨纸本立轴 204cm×131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郎世宁绘于雍正十一年（1733）的《采芝图》，描绘了两位位身着汉服衣冠的俊秀男子。年长一些的手执如意，轻扶梅花鹿，神情淡定；身旁还有一位提篮荷锄少年，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后者是少年弘历，前者是青年弘历。画头有乾隆题诗：“何来潇洒清都客，逍遥为爱云烟碧。筠篮满贮仙岩芝，芒鞋不踏尘寰迹。人世蓬莱镜里天，霞巾彷佛南华仙。谁识当年真面貎，图入生绡属偶然。长春居士自题。”

《围猎聚餐图》郎世宁绘乾隆十四年绢本设色立轴 317cm×190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十四年（1749）皇帝率子弟、携侍卫，北上木兰围场，开展一年一度的秋狝。郎世宁当场作下《围猎聚餐图》[。画面展现在五十名侍卫护卫下，皇帝一家和臣子们烹烤野味、大快朵颐、享受“战果”的欢快情景。皇帝、军帐、松木、山峦，画面的层次和节奏烘托主人公的中心地位。

纵观世界绘画史，对于画家而言，青史留名不在于自己有多么高超的绘画技艺，一是要有用别人没有用过的技巧、画别人没有画过的东西；二是为谁画，得谁赏识。名画家背后往往站着那个时代的巨人。没有美第奇家族做后盾，也许今人无缘看到马萨乔、波提切利、达·芬奇、拉菲尔、米开朗琪罗、提香这些文艺复兴巨匠恢弘作品。同样，郎世宁成为伟大的画家，或许并不在于他的西洋绘画技艺多么高超，而得益于他在中国宫廷为康熙、雍正、乾隆三位世界史上著名帝王服务。他融中国工笔绘法和西洋画三维要领为一体，从而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画风。郎世宁的画法被称作“线画法”，代表了当时宫廷的主流画派。

《弘历雪景行乐图》郎世宁绘乾隆三年绢本设色立轴 486cm×378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此外，郎世宁作品也出现一些“合笔画”。郎世宁起草画稿，绘制画中主要人物的肖像，其他画友、弟子或同僚完成余白。据说郎世宁与乾隆皇帝画过“合笔画”。这种中国文人习以为常的应酢，身为宫廷画师郎世宁不过是入乡随俗的“觥筹交错”之作。《弘历雪景行乐图》表现的是乾隆三年皇帝与众多皇子新年在宫苑赏雪的情景。这是一幅经典的“合笔画”，郎世宁、沈源、周鲲、丁观鹏中西画家的合作绘制。郎世宁绘人物，中国画家补画亭台楼阁、松柏奇石、枝头瑞雪。既表现了郎世宁卓绝的西洋人物画风，又在大的审美意境上符合中国的传统习惯。

郎世宁是宫廷画师中成就最大者。有着西洋画功底的郎世宁认真研习中国画，娴熟地掌握中国画的绘画技巧，墨线流畅，层层叠叠的晕染，复加西洋画色彩渲染，中西合璧，焕然一新。既有欧洲油画如实反映现实的艺术概括，又有中国传统绘画之笔墨趣味，确有较高的艺术感染力。郎世宁大胆探索西画中用的新路，熔中西画法为一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新画法、新格体流传于世。后来的传教士王致诚等人，还有其他一些中国画家，得郎世宁的引导，多模仿这种“新体画”，一时蔚然成风。

郎世宁等宫廷画家是以传教士身份来华的，然而在中国的经历与传教基本无关，他们在教会内部的铎级不是神父或者司铎，只是辅理修士，表示其级别与神父无异，却不承担上帝与信徒“沟通”的职责。后来天主教历史书籍提到他们在华经历时颇有微词，斥责他们忘记了所担负“神圣使命”。

他们长期行走在紫禁城，或是奉旨写真，歌功颂德，或是与阁僚切磋，合笔丹青，“画图恰似归家梦，竿里河山寸许长。”郎世宁等人的绘画作品也很少涉及圣像和福音事迹，不过还是有少量画作流传下来。